褌與日本軍隊 -1

許多男人心中潛藏著武士精神的種子

    佛洛伊德將人類的一切行為歸因於「性」功能的延續，其解釋自有一番說辭，儘管言過其實，卻在部份男人身上表露無遺。縱觀人類歷史，有大半的時間是在戰爭中度過。因此，「許多男人都像三島由紀夫一樣，心中潛藏著武士精神的種子」-- 這種武士精神可以引爆戰爭，也可以正義之師，以戰止戰。「六尺褌讓那顆種子萌芽生根，深入武士的肉體精神之中」-- 這正是二戰時期日本皇軍用褌來凝聚大和民族的靈魂，從代表男性根本的生殖器，牢牢綁住每一個軍人的思想信仰 。

六尺褌讓武士精神深入軍人的肉體

    日軍戰敗之初，對於東亞戰區被俘的官兵一律列入「死亡」名冊。其後，在中國及南洋戰區的日本軍官皆以自殺來對天皇謝罪。皇軍以武士精神挑起戰爭，軍人自然也必須以武士精神對戰敗負責。正因為「六尺褌讓那顆種子萌芽生根，深入軍人的肉體精神之中」，戰敗後日本軍人壯烈切腹才會如此義無反顧。以我個人的經驗，三十多年前，三島由紀夫的褌照的確喚醒埋藏在我心中那顆武士精神的種子。也許是因為那顆種子萌芽，當年我抽中海軍陸戰隊後，毫不考慮就加入兩棲蛙人部隊。服役期間，我在部隊裏常綁六尺褌，經常沉醉於褌的性感束縛捨不得脫去。退伍之後，褌很快就在我的肉體生根，而我在精神層面上的性生活也不可一天沒有六尺褌。

維基百科對 "軍隊と越中褌" 有如下的描述： 

戦後は、褌の着用を強制されていたことでの反発から旧軍隊の遺物の象徴のような存在として否定的なとらえ方をされるようになった。

引申其意為： 戰後， "強制穿褌" 成為象徵舊軍隊思維的遺物而遭到排斥否定。 

男人裸體綁白色六尺褌參加黑石寺蘇民祭

    日本男人穿褌興盛於江戶時代(約西元1600年)，剛開始流行越中褌，是幕府武士的標誌下著，後來為方便作戰失敗時切腹，戰爭時期一律在腰間緊繫白色寬布條，然後綁上有前袋的褌，其後逐漸演變成現在標準的六尺褌，成為江戶時期侍(貴族)與武士(軍人)的制式內褲。民間的褌文化也從越中褌演變至六尺褌，至明治末期(西元1911年)因歐美文化的衝擊而示微。儘管如此，褌在民間仍廣為流傳，迄今男人裸身綁褌參加各項祭典是對神明表達虔誠的穿著。老一輩日本人仍堅守穿褌的傳統，少數年輕人也追隨古風，熱衷於廟宇祭祀的褌文化。

   江戶幕府末期，天災不斷，幕府統治腐敗，致使民不聊生。1868年幕府政權被推翻後，明治時期(西元1867-1911年)天皇變法圖強，整軍經武，在國內實施徵兵制度，開啟軍國主義的對外擴張。當時日本軍隊配給越中褌，是士兵的制式內褲，軍官則仿效武士階層穿六尺褌。明治以後的大正時期(西元1911-1926年)，褌僅在軍隊中穿著，其地位有如民國六七十年台灣軍隊中的黃埔大內褲。大正年間，日本年輕人已接受西式服裝不穿褌了，民間的褌文化則保留在明治時代的老人及退役軍人身上。

二戰時期的中學男生一律理三分頭，穿越中褌接受軍事訓練。

    昭和初年(西元1926年)，日本軍人為加速海外征服而發動政變，雖然兩次政變都失敗，但軍人在對外侵略的成功，有了充分的理由在國內煽動法西斯主義運動，主張擴軍對外實施兼併、讚頌偉大軍人的貢獻、反對個人主義及自由思想，控制官僚、政黨與資本家，把日本帶向軍國主義政體。褌在皇軍高層的推波助瀾下從餘燼中復燃，不僅成為軍隊的制式衣物，在戰事緊迫期間，各級學校也進入軍式化管理，男性學生亦被要求穿褌接受軍事訓練。戰爭末期，日本國內的生產達到完全的軍事化以配合戰事需求。工廠一如軍隊，由皇軍統籌發餉及配給衣物，越中褌成為戰時日本男性的主要內褲，軍隊中級職低的士兵穿越中褌，士官以上被視為武士而穿六尺褌。二戰時期日本軍國主義的思想觀念深植人心，褌至此登峰造極成為日本男人唯一的選擇。從昭和初年(西元1926年)到日軍戰敗(西元1945年)後的兩三年，褌受皇軍垂青，在日本大行其道長達二十年。

身穿六尺褌武士階層的軍人被訓練出六塊腹肌

    從「褌の着用を強制」可以想見褌之於軍人猶甚於槍，部隊裏當然不可有異於褌的穿著。舉凡早晚點名，基本教練，公差雜役，都可能在裸身穿褌下進行。士兵犯錯遭長官處罰時，甚至得脫去褌裸體受罰。「褌被用來作為凝聚大和民族靈魂的工具，從代表男性根本的生殖器，牢牢綁住每一個軍人的思想信仰」。褌更被皇軍引喻為傳統武士精神的象徵，一旦綁在生殖器上，受綁者就被付予神聖的使命。新兵有踐履使命不力而當罰者，自然不配穿褌，要裸體受罰，如某位士兵的回憶：それすら、「官給品だ」といって外すよう命令され、素っ裸で行われる伝統的な裸罰直もよくある。

    歷史上的侵略戰爭多半起源於潛藏在男性下意識中的絕對佔有慾望。戰場上的格鬥砍殺需要勇氣，戰爭的勝敗則取決於全軍士氣。男人的勇氣與部隊的士氣根源何在？皇軍高級將領出身於明治維新巔峰時期的對外戰役，分別在日俄戰爭及甲午戰爭擊敗俄羅斯及大清帝國。昭和天皇本就有其祖父征服亞洲的雄心，即位之初與明治將領不謀而合，一步一步踏上軍國主義的征途。皇軍決策將領多半年近六十，在漫長的戎馬生涯中與褌早已結下生死與共的至尊情誼。一旦大權在握，褌與軍隊的結合點燃軍國主義只許成功的必勝信念。當時部隊官兵早已習慣穿褌，資深的士兵也配給六尺褌，軍人的褌袋內蘊藏著男性勇氣的火苗與軍隊士氣的根源。皇軍將領心知肚明，日本以區區島國欲征服亞洲，勢必要激發這種蘊藏在六尺褌內的巨大動能。於是，「從代表男性根本的生殖器，用褌的精神牢牢綁住每一個軍人的思想信仰。」 

    我們從上面的貼圖中看見軍人在嚴格的軍事訓練下裸身著褌袒裎相對，展現雄糾豪氣與數大之美。可以想見，他們在陽剛的戰鬥氣息中相互狡黠睥視同袍挺拔的褌袋，遑論幾番勃起切磋較勁。在褌的襯托下，士兵們在長官面前競逐示勇，展現無與倫比的男子氣概。軍國主義挾帶褌的精神，以排山倒海之勢瀰漫日本島國，其力道之強有如強弩射出猛箭頓時迷失方向。大戰結束，軍政解體，褌悄然引退。士兵解甲還鄉，帶回褌的精神，從此它深藏於民間，成為戰爭縮影中難以抹去的歷史鏡頭。

 

     回溯歷史檔案，不難理解二戰時期褌何以幡然掘起，獨領風騷二十年，把江戶以來的褌文化重新注入日本男人的精神與肉體中。若不以成敗論英雄，褌在戰爭中確曾賦予千萬英魂義無反顧的勇氣。戰後，褌猶如戰犯般被檢討審問，有識之士斥之為軍國主義遮蔽軍人羞恥下體的髒布條，讓人不勝噓唏，褌何其辜！此後半個世紀，日本自衛隊的官兵不再穿褌，新的議會政府也立法禁止「褌の着用を強制」。筆者與褌早已結下生死之緣，三十年來褌不離身，可謂六尺老兵矣！

撫拾泛黃照片，寄情軍陣褌影，雖不能至，心嚮往之。